虹影:做導演很難但也讓人沉迷其中

時間:2023-12-19 10:00:24閱讀:43921
宋岱、劉蕾、虹影、蔡珩2021年10月底,電影《月光武士》在重慶開機的那天,作家虹影和父親坐在長江邊,注視江上行駛的船,全是定焦的,一幀幀,向我涌來,它們就是世界,這個世界不像我在南岸那么灰暗、貧困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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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岱、劉蕾、虹影、蔡珩

2021年10月底,電影《月光武士》在重慶開機的那天,作家虹影和父親坐在長江邊,注視江上行駛的船,全是定焦的,一幀幀,向我涌來,它們就是世界,這個世界不像我在南岸那么灰暗、貧困、無望,這個世界在彼岸有鮮亮的色彩和希望,無盡的激情和愛,那是女神的世界。那天,我突然明白,為什么電影開機時,大家要恭敬地做儀式,哪怕是根據(jù)真實事件改編的故事,我們也是在創(chuàng)造這世上已消失了、不曾有的影像,必須給先祖和上天一個照會、一個致敬。

歷經兩年波折,2023年12月15日,虹影自編自導的首部電影《月光武士》終于公映,當天,《北京青年報》天天副刊青睞觀影活動在萬達影城CBD店舉行,虹影攜影片監(jiān)制宋岱,演員蔡珩和劉蕾,與觀眾映后交流。之后,在去機場接女兒的路上,虹影接受了本報記者的專訪。

為了拍電影,做一只眼睛的近視眼矯正手術,做睡眠訓練

虹影從小就迷戀電影,會走上三個小時,只為了去看一部露天電影。有記憶的第一部電影是《地道戰(zhàn)》。我五歲時,全國在宣傳備戰(zhàn)、備荒、為人民,我記得看的是南岸的露天電影,我跟著大人們走了很遠的路,從南岸彈子石江邊,走到了上新街。由于被劇情所吸引,我站了兩個小時也不覺得累。電影散場,回去的路上,看到同行的觀眾在坡上形成了一股洪流,我就在洪流中,跟著大人們往夜幕深處里走,知道步履的終點是我們各自的家。

也因此,虹影說從小到大,她的記憶都是有聲音、有味道,有強烈的畫面感。我所有的小說在開始構思的時候,都是先出現(xiàn)一幀一幀的畫面。我熱愛電影,只要是有影像、有聲音、有人,就會覺得給這個孤獨的世界,給這個空間帶來了不一樣的東西,我都會瘋狂地喜歡。

虹影身形瘦小,但她給朋友的感覺卻是精力飽滿、游刃有余,這種充沛的力量也讓她勇于挑戰(zhàn)導演的工作,當我覺得自己還有精力可以為之瘋狂、奉獻的時候,我一定要做一部電影,做一部獻給我家鄉(xiāng)重慶的電影,因為我是從那里來的,沒有重慶就沒有我。

從計劃跨界當導演后,一向做事要求完美的虹影就開始了認真的準備工作:她學習如何做導演和制片工作,為此看書看電影,就連喜歡的電影幕后制作花絮也要拿來學習,在網(wǎng)上可以找到的我都看了,我也去采訪了一些導演,比如姜文、張一白、張揚、顧長衛(wèi)等,都是我特別敬重的導演。

作為制片人,自然要和資金打交道,虹影要學會處理金錢,會算賬,會網(wǎng)上轉賬,讓自己有經濟頭腦。

而作為作家,虹影說平時自己是比較孤獨、安靜的生存狀態(tài),一般就是跟家人在一起,從來不需要跟那么多人接觸,我們這次拍電影是一百多個人的團隊,從司機到群演、攝影團隊、制片團隊等等,我要跟每個人溝通,需要有強大的溝通能力,否則根本沒法帶領一個團隊去拍攝電影。

而除了這些,虹影甚至還武裝到了眼睛她做了近視眼矯正手術,因為她覺得戴眼鏡看鏡頭太麻煩了:我做好了手術失敗的準備,所以,只做了一只眼睛的手術矯正,若有萬一,我還有另一只眼睛看鏡頭。

此外,她還訓練自己的睡眠,因為我知道拍電影時,我只能睡四個小時,所以,就想能控制自己的睡眠,做了一些訓練,訓練怎么可以深度睡眠。

把小明的臺詞都錄好音,讓上海演員蔡珩學重慶話

《月光武士》的故事發(fā)生于1976年,12歲的少年竇小明因受傷進了醫(yī)院,認識了對他照顧和關愛有加的護士佳惠。佳惠生得美貌,卻嫁給當?shù)鼗焐鐣那嗄赇摳?,常常遭受家暴。竇小明得知此事后站出來打抱不平,要做她的月光武士。20年過去,少年長成為青年,兩人重逢。

扮演青年小明的蔡珩說他看了兩遍小說,被故事和角色感動,我本人和小明有70%到80%的接近,好像從小明身上能看到自己的靈魂。小明為他的女神秦佳慧一生守候的深情,讓我覺得樸素又偉大。扮演這樣的人物,其實也是在鼓勵我自己。這份赤誠和堅韌除了對情感,對工作、家人、朋友,我覺得都是一樣需要的。

蔡珩笑說自己試鏡的時候,其實把小明、鋼哥和龍哥都試了一遍,后來我和虹影老師說,我想演小明。

出演《月光武士》的演員絕大多數(shù)都是重慶籍,而蔡珩是少數(shù)派,他是上海人,問他如何學的重慶話,蔡珩說,試鏡前和重慶朋友學了一點重慶話,進組之后有圍讀劇本,他會向虹影、扮演小明媽媽的劉蕾,扮演秦佳慧的馮家妹請教重慶話,虹影姐把劇本中小明所有的臺詞一句一句給我錄了音,我自己在房間練,還會去超市買水果,借機跟老板用重慶話聊聊。

在影片的最后,有青年小明和少年小明相遇的鏡頭,蔡珩笑說,看到扮演少年小明的左航有照鏡子的感覺,一層是角色本身看到了少年的自己,另外一層是我本人仿佛看到我的少年,所以那個時候似幻似真,也不知道哪個更真,就是很奇妙的一種感受。

影片的開放式結局,也引起大家興趣,小明和妻子是和好了還是分手了?幾位主創(chuàng)表示,這個感性的結局,只能留待每個觀眾自己去填補想象,那個氣球飄在空中,讓它再飄一會兒,到底是飄到高空了,還是掉到地上,都有可能。

令觀眾感動的穿鞋那場戲,劉蕾開始不愿意脫襪子

《月光武士》里,小明和寡母相依為命,母親靠開小面館謀生,這是一位性格潑辣,敢愛敢恨的媽媽,扮演她的是劉蕾。

出現(xiàn)在首映式上的劉蕾高挑漂亮,非常年輕,聽了介紹,大家驚呼:這鏡頭內外差得也太大了!虹影也笑說,演員定下來時她有點犯難,因為劉蕾和蔡珩都太好看了,劉蕾太漂亮了,壓根兒就不像飽經滄桑的婦女,除了演員,她還是模特,舉手投足都是明星范兒,為了演好小明媽媽,我們要求她做了很多訓練,包括走路姿勢。

除了形體,劉蕾還去小面館學習做面,雖然作為重慶人,做小面不成問題,但劉蕾說小明媽媽是開面館的,和普通在家做還是不一樣,要有專業(yè)感,所以,就必須進行專業(yè)訓練,我去的面館叫黃小面,黃老板親自教我打作料,我才知道打小面作料的程序這么復雜,而且打作料時,能同時拿三四個碗也是需要技巧的,黃老板給我拿了一袋鹽,讓我平時分裝在幾只碗里,拿小勺練打作料的手速,我回到酒店就每天練一陣兒,爭取拍的時候能嫻熟到肌肉反應,不然不像一個長期開小面館的人。

影片中,小明的媽媽和佳慧的父親,有點若有若無的曖昧,但兩人又無太多對手戲,這份感情平淡又動人,劉蕾說:一生極致歸于平淡,這是我理解的他們的感情,這種情感是中年人的。年輕人的愛情更多的可能是荷爾蒙激情,中年人的愛情更多是生活當中的相互扶持,相濡以沫。

在佳慧和父親即將去日本前,佳慧父親和小明媽媽去告別,親手把為她做的涼鞋穿上,這個情節(jié)也成為影片的一大淚點。有趣的是,拍攝這場戲,也讓虹影發(fā)揮了自己身為導演的權威。

原來,劉蕾覺得自己的腳不好看,所以,她不想讓小明爸爸脫她的襪子,不想露她的腳,最后,導演虹影要求必須脫掉襪子,就強制性地要求,導演就是一個指揮,演員必須服從。劉蕾笑說看了電影之后放心了,覺得自己的腳也沒那么難看。

影片中,左航扮演少年小明,演得靈氣十足,劉蕾也夸贊左航認真、能吃苦,有場戲是他游完野泳回家被我打。11月底寒冷的冬天,開拍前給他淋的是溫水,在冷風里一激,他就止不住哆嗦,嘴唇都凍紫了。我們拍了第二條的時候導演沒喊停,我看著眼前哆嗦的兒子忍不住哽咽起來,我倆就順著情緒往下演,停機的時候虹影導演和現(xiàn)場的人都哭了。

談及為何選左航來演小明,虹影說她是看了左航的一段視頻,我發(fā)現(xiàn)這個演員自然天真,情緒非常飽滿,而且他的眼神、動作,你會覺得他就是小明,他不是在表演,這個時候我就認定他了。我好久沒碰到這樣一雙美麗的、動人的、真誠的,可以看見心靈的眼睛,再加上他是重慶孩子,可以說重慶話,所以是非常完美的人選。

致敬喜愛的導演,虹影也在電影中驚鴻一瞥

從作家到導演,從文字到影像,問虹影是如何做到絲滑轉換的,虹影表示,就劇本創(chuàng)作而言,她并不陌生,我之前給很多電影做過劇本創(chuàng)作,也做劇本策劃,修改過電影劇本。所以,從這個方面來說,我得到的是非常好的訓練。

虹影坦承她對《月光武士》的劇本非常在意,有時會根據(jù)演員情況,根據(jù)現(xiàn)場情緒臨時改動,這一點我是跟侯孝賢導演學的,他會臨時推翻劇本,王家衛(wèi)、姜文也是這樣的。因為有時候你拍著拍著,可能會覺得某個地方想多一點,另一個地方減一點。我自己身兼編劇和導演,而且是總制片人,所以,改動就能比較好地完成,我的準則是改劇本不能偏離航線。

虹影透露說因為電影是根據(jù)長篇小說改的,所以她最終拍了5個小時的素材,電影只能110分鐘,所以這是一個遺憾,也許以后我們可以剪一個導演版,因為素材非常豐富。

初做導演,問虹影覺得哪一場戲拍攝最難,她笑道:我覺得每一場都特別難。虹影感謝自己此次拍攝遇到的都是對的人,我特別幸運,很多人問我,你為什么要做導演?我說因為導演可以管這么多人,當然這是開玩笑了。導演確實跟作家完全不一樣,導演需要懂的專業(yè)的東西,要比一個作家多。我要感謝跟我一起工作過的每一個人,我特別感謝你們曾經在我的生命當中,與我一起經歷了這段歲月。

有趣的是,虹影在片中還驚喜現(xiàn)身她在雨中戴著帽子走進酒店,虹影說這是她的一個小私心,我做這個電影的時候,有對我喜歡的導演的一個致敬。希區(qū)柯克每次都要在他的電影里面留下一個身影,所以,我這次也留了,我還喜歡被稱為對稱狂魔的導演韋斯安德森,攝制團隊都知道我的構圖一定要有中軸線,畫面要對稱,秦佳慧從石梯上走下來,肯定是從中間走下來的,不能偏。影片中有很多我看了成千上萬部電影,對那些喜歡的導演致敬的細節(jié),感興趣的觀眾可以找找。

父母和一位老師是虹影的月光武士

月光武士在影片所有人物關系中成為觀照,是與無常生活抗爭的愛的守護神,也是一種誓言。虹影說:月光武士是一部文學、一部電影的象征,是弱者對強者的一種敬意。我們是弱者,所以需要這樣的強者,他們善良正義,為我們開天辟地、除奸打惡。在我的成長背景中,我希望我是他們,一種強者的好夢。

問虹影自己心中的月光武士是誰,虹影回答說,是父親和母親,我的父親一生守護我,讓我在這個家里面存在下來。我的母親,她對我是一種疏離的態(tài)度,從來不擁抱我,不表現(xiàn)出對我的愛,她以此來保護我。她知道如果靠近我,或者是直接表達的話,會引起其他幾個孩子的不滿。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一個非婚生的孩子。我想念我已不在人世的母親,她是我一生的守護者,我也想守護她,可是我沒能辦到,最可惜的是,我母親不能看這部電影,最初這個故事,是她講給我聽的。

還有一位是虹影小時候的老師,她是臨時來做我們班主任的。我小時候身體特別差,我們去農村大寨修梯田,中間休息的時候,孩子們就在公路上用粉筆畫好,玩跳房子的游戲。等離開時,我一個人走在后面,穿過馬路,突然就暈倒了。老師點名時,發(fā)現(xiàn)我不在,回來看見我昏倒在公路上,當時心臟都快停止跳動了。如果不是她把我背去醫(yī)院,我可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。從這個方面來說,她是我小時候對我最好的老師,也是我的月光武士。在此我要謝謝她。

做導演最難的是宣發(fā),以后有機會還會做導演

宋岱是《月光武士》的監(jiān)制,他曾經是銀都機構的董事長,監(jiān)制了上百部電影。他表示,與虹影認識三十多年,此次合作義不容辭,我很喜歡這個劇本,虹影對于多情感關系的描寫,以及對生活的場景,影像藝術的表達,都是我特別喜歡的。虹影從作家成為導演,歷經了非常多的曲折,終于取得一個好成績。這部電影帶著濃郁的作者氣質,同時有鮮明的辨識度,已經非常成功了。

主持此次青睞觀影映后談活動的,是著名的影評人、策劃人譚飛,他與虹影相識多年。他說在一次小說研討會上,虹影向他透露自己想當導演,當時把我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,今天我在現(xiàn)場看到她在發(fā)票、簽海報,我說你真是一個人的兵荒馬亂。

虹影笑說自己一早確實就開始忙,我早上起來就開始為主創(chuàng)見面會買花,剛下過雪的北京,你知道買花有多難嗎?而且很貴,可是我又不能隨便買,我的演員這么漂亮、有品位,我必須挑好。一個買花的細節(jié),就可見虹影是如何的追求完美,如何辛苦。

談及做導演的感受,虹影說經常流淚,她表示,做導演的限制比當作家多很多,導演受限于資金、市場、演員、發(fā)行等等,就像我們做菜,如果你只有青菜,沒有肉,那只能做青菜;如果你光有肉,沒有菜也不行。你要下一碗小面,如果只有一種辣椒,沒有其他的蒜蔥姜那些料,也不會做得好吃。

而體驗了電影創(chuàng)作的每個工序之后,虹影說她發(fā)現(xiàn)做電影最嚴峻、最可怕的一個階段就是宣發(fā)。為什么那么多電影會要名演員?因為有名演員的話,這個宣發(fā)就解決了一大半。對沒有名演員的小眾故事片來說,發(fā)行是非常難的。最終,虹影選擇的是自己發(fā)行,自己談院線,自己運物料,所以,其實我在做的一個工作是打破發(fā)行的陳規(guī),不過,觀眾們已經越來越有自己的判斷,好電影會越來越有口碑,所以,從這個方面來說的話,我覺得我們是幸運的。

吃了這么多苦,將來還會做導演嗎?虹影說她也曾仔細地問過自己這個問題,如果有可能,我還會繼續(xù)做導演,因為電影太有魅力了,仿佛美杜莎緊跟身后,哪怕化成石雕,為之放棄一切,對她的激情都不會停止。

在后期制作《月光武士》的一年多時間里,虹影還完成了新的長篇小說《不死鳥》的創(chuàng)作,作家或導演我認為都有限制,這種限制是不同的。作家的限制就是,他寫的東西有可能是在重復自己,但是,對一個嚴格的作家來說,他會去挑戰(zhàn)未知。我最新的小說叫《不死鳥》,我是分三個部分來完成。有穿越,有偵探,有懸疑,也有間諜。它看起來是一個商業(yè)小說,但實際上是非常藝術性的。通過一個人的追溯,穿越多線型的進行。文/本報記者張嘉供圖/虹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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